餐桌上的鸡骨头堆成了一座小山,艾桑吃得额头冒出细汗,红光满面。这是一个得到一点滋养就如花朵般开放的女子,潘有癸点燃一支烟,满意地望着她,像画家后退一步看自己的作品。“太好吃啦。”艾桑说。20多天来,她和公司员工们吃得最多的就是方便面、盒饭,偶尔也叫点简单的小炒,一是因为时间,二是公司财务的确紧张。
潘有癸与艾桑度过了柔情蜜意的两天。
艾桑要带着她的员工和第一期设计结果到那所学校去谈判了,成与败,生死攸关。艾桑做了头发,化了淡妆,脱了运动服,换上深蓝套装,她沉默而严肃地做着这一切。潘有癸知道她心里有些紧张,尽管她对天益的设计有信心,但商场上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潘有癸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打车送艾桑到公司,一路上都握着她的手。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仅止于此了。
果然,尽管那所学校大部分领导认同了天益的设计,但有两位副校长产生了分歧,原因不详,有人说是一家公司私下做了“工作”。领导层的分歧影响到了第一校长,他也犹豫起来。于是他对艾桑说这事需要再研究研究。“再研究研究”,是一个深藏玄机的词,那里面不可言传的东西太丰富了。
天益面临流单的危险。
艾桑外表镇静地回到公司,内心却是一团乱麻。她不是没有想过也派人私下做“工作”,只是非常不愿意那样,何况还有不可预测的风险成本。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边督促员工对设计结果进行再修改,让它更流畅、完善,更简洁也更友好,而自己每天都到学校去,上上下下的接触、交谈,尤其是对学校技术中心的几位技术骨干,有的已是高级工程师,艾桑更是下了功夫。其实艾桑在与人交际方面不是特别擅长。艾桑的踏实敬业渐渐赢得几位技术人员的尊重和信任,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年轻的女子会在软件开发这个男人成堆的行道做得这么精致和深入。
下了班,艾桑常在公司呆到很晚,有时她干脆坐在落地玻璃窗前发呆,直到街灯亮起。隔三岔五的也到潘有癸那里去,但心思飘浮不定。潘有癸发现她的眼神不能聚焦了,就说:“在苹果上抹点味精好不好?”她会顺嘴回答:“好的。”两人在一起看电视,刚还在讨论剧情,一会儿她就一动不动,像根木头了,潘有癸扳过她的脸来问:“刚才看的是什么?”她醒过来似的:“广告。”好脾气的潘有癸也有点火了,“艾桑,你不能工作、生活混一锅煮了!随便哪一个男人都不想在周末发现女朋友与自己同床异梦!”“同床异梦?”艾桑不解,“第三者插足才会这样。”“你的天益,你的程序就是地地道道的第三者!不只是插足,完全梗在我们中间了。”艾桑无辜地说:“我怎么放得下天益,放得下那笔生意呢?我们做得那么努力,设计的方案严谨又完美,你如果读得懂,也一定会赞赏的。”潘有癸只有一声叹息,“你也应该回到现实生活的地面上来,开公司做生意的又不只你一个,人家夜夜歌舞升平,拿得起放得下。”“不行,我做不到。”“那你可不可以在表面上应付应付我,至少让我觉得我这个大活人在你心里有一定的地位。”艾桑老实地说:“那不是很虚伪吗?我不想骗你。”
这时,潘有癸的父母不干了,尤其母亲反对得特别激烈,“那个开公司的艾桑有什么好,这样的女子能做老婆吗?你的条件这么优越,稳定的工作、收入,住房……干吗不找一个比她好点的? ”
在母亲的安排下,潘有癸接触了一位中学教师。从外表上看,中学教师与艾桑属于同类,娟秀、干净,也不复杂,但就是无法让潘有癸产生激情。相比之下,艾桑要多一点东西。多什么呢?野心。不是男人那种张张狂狂的野,她野得有根有据,慢慢地释放着能量,她是一个有着极强生命质感的女人。中学教师没有野心,她太顺从太直白,如一本通俗读物,一下子就能从头读到尾。如果这之前没有艾桑,潘有癸也许就接受中学教师了,毕竟通俗读物是轻松易懂的。潘有癸与中学教师在一起时,常常一晃眼就把人家看成了艾桑,且脱口而出,艾桑这,艾桑那。面对中学教师一脸的疑惑与警惕,潘有癸只好委婉地挑明。中学教师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虽有点难过失落,还是保持着尊严与得体。“那就分手吧。”她说。潘有癸想最后送她一程,也算为这段缘分划个合情合理的句号,却遭到拒绝。中学教师有点悲壮又不乏端庄地走了。母亲气得一甩手,“不管了,爱怎么折腾,折腾去吧!有福不享的命!”
本新闻共3页,当前在第2页 1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