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骆晓戈、湖南商学院女性研究中心主任、中文系教授 ，湖南省青少年研究会副会长、国家一级作家。

一：美女经济的由来

内地城市例如像XX市这样的城市里，什么行业兴旺呢？稍稍知情的人都会告诉你，为小姐服务的行业，比如服装业最旺的是做小姐服装的，还有小姐的美容瘦身，化妆品，当然XX市的五星级大酒店全国闻名，大大小小的餐馆也十分之多，甚至比上海那样的大城市还多。有人这样形容XX城简直就是整个一个大餐馆。XX市人到了上海，常常会发现这里的餐馆怎么这样少，即便有，也是快餐店，不像XX市遍地是餐馆，而且往往是宾朋满座，油烟迷雾，喝酒抽烟嚼槟榔，烟雾腾腾，……当然这得有消费的经济实力，除此之外，还得有闲暇时间和过悠闲生活的居民。这几个条件缺了一个都很难形成这样的消费规模和局面。你会感到此外还有一特色服务便是洗脚城了。早些年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有个“湖南商厦”，位于芙蓉大道和五一大道的交汇处，现在已更换门庭为“洗浴广场”，所以有人到XX市一看这个气派，都是这个XX市人民怎么这样讲卫生，爱清洁，开的不是一般的洗澡堂，不叫洗头的，也不叫洗脚的，而是叫它洗浴广场，颤巍巍一栋雄伟的大厦，让人看了总觉得不可思议，据说这种地方自然是美女如云。

这些年有一个很时髦的名词“美女经济”同时还有另一个时髦名词“会展经济”，城市的大街或大桥上随处可见一幅幅醒目标语：“齐心协力办好ＸＸ会，昂首阔步建设ＸＸ市”旁边往往是配上美女迎宾巨幅照片。这两句话拆开来都对，可是放到一起让人产生的联想便不那么美妙了。假如建设新生活靠的是美女迎宾以及大家都来齐心协力办会议，那么市民将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呢？

我曾经在“的士”上和司机聊天，他们或她们尽管不是官员是普通市民，但想法也大都很体制化，很主流，确实属于政府号召的要“齐心协力办好ＸＸ会”的这一类人了，他不那么关心自己的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也不大关心每天的客流规律，的士服务质量，车辆的保养和清洁，他只是在心里倒计时，几时开会，他的生意便好了，开了这个会，糖酒会；便盘算下一个会，服饰展销会、城市运动会……市民想着开会，政府官员急着往京城跑，去拉会，不仅仅是的士司机想开会，那些宾馆的小姐也想开会，那些发廊洗脚城酒店餐馆的老板“三陪女”更是想开会……这样会展经济与美女经济的“齐心协力”的规模便形成了。

可是有利有弊，他们对于如何薄利多销，提升自身的服务质量，做好日常的大量的本地市民服务行业，如何盘活本地市民消费内需市场，便不是那么尽心尽意了。会展经济说到底是一种官本位而不是以民为本或者说不是立足本地本业的经济。而美女经济更是让青年女性着重在外观“美”上狠下功夫了。

据２００５年３月《东方新报》来自“两会”报道，我国公务员与人口比高达１：２６；高出世界各国行政人员平均值的２５％。“我国政务成本日益膨胀 行政管理费用居高不下，所谓的公务消费实质上异化成权力消费。有专家经统计比较后指出，我国是世界上行政成本最高的国家之一；1999年全国地方行政管理费中公务员人均开支的办公费、差旅费、邮电费、会议费之和达到近3000元，占公用经费总额的58％。”（上海《新民晚报》２００４年２ 月２ 日《公务消费异化成权力消费》）

形成这种态势，恐怕首要的问题是政府成了全能的责任无限的公司运作模式有关。

打开电视，常常感叹我们的政府官员频频出现在电视荧屏上，这种场面上常常有礼仪小姐的微笑和引路，灯红旗彩流光宝气，这里高新技术落户的剪彩，那一座绿色环保农业基地成立，这方外资引进，那个民营企业的联营，几乎出彩的公司产业企业的行为都有政府官员出席、讲话的镜头，这些本该有企业自己谋发展的项目或基地，怎么都会由政府出面呢？甚至外资来投资，都是由政府来推荐合作项目，这样也难怪海外有人说我们的政府是世界上最大的责任无限公司，你出面拍板，是否对于这个你拍板的项目可以负责到底呢？你是否承担一切后果呢？假如真是由你来承担责任，那么公司的法人又负什么责？我常常觉得在事关国民生计的大事情和大布局的宏观调控上，我们的政府该管的没有管住，管好；而在具体的项目具体的工程实施上，我们政府不该出现的时候，却处处见政府官员在那里讲话发指示，似乎一个人到了政府领导岗位，就成了可以对百行百业了如指掌，对工农商学兵大包大揽，行行在行样样精通的万能指挥官。

刚刚从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报道（《潇湘晨报》2004年3月23日），《XX城区已经跨入中等富裕》，产值居首位的是会展产业，XX市不足200万城区人口，星级饭店有53家，五星级酒店已有6家，宾馆可同时接待10万人。城市消费品的零售总额年平均增长16%，为全国省会城市排名第二。当然这样城市美女经济盛行也是具有一定气候的。

上海《新民晚报》２００４年２月２日，题为《公务消费异化成权力消费》的文章中转登了最新一期的《瞭望周刊》刊文指出，以实物分配、统收统支、先开支后报帐为特征的现行公务消费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已异化为权力消费，助长了铺张浪费之风，是滋生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的重要土壤，已到了非着手改革不可的地步。

现行的公务消费制度，是中国改革大潮中唯一较完整地剩存的计划经济体制的老古董。

更严重的是，有的单位以接待住宿补贴和用餐招待开支为借口，开假发票套取预算内资金，设立小金库，用于请客送礼、吃喝玩乐等违纪违法开支。

我国各级党政机关都设有上下对口。人员庞大的专门接待部门（办、处），各级各部门都有内部宾馆（招待所），还有变相的各色星级“培训中心”等。这些宾馆或培训中心等享受诸多机关内部待遇优惠政策，大都垄断了公务会议的承办业务和各种行政性公务来客的接待业务，基本上靠各种类型的会议养着，使社会上其他各类宾馆、酒店等服务行业处于实际不平等的竞争地位。靠出卖色相来拉生意等所谓“竞争”手段纷纷出台或地下操作，也就不难理解了。

我想建设应该靠大家，靠各行各业都能安居乐业，物业资金自由流通，靠百业兴旺发达，政府如果真正以民众为本，造就一个小政府大社会的空间势在必行。

实现“小政府，大社会” 究竟如何形成？说了很多年也不大见成效的政府机构改革目标，倒是所谓会展经济和美女经济倒是越来越时髦，是好事还是值得担忧的事情？值得深思。

二、美女经济: 新好女人的标准

 在某省城有工商管理人员人告诉我，说某大厦是一个女人的功劳，很了不起，先是攀上了一位日本的大资本家，认“干爹”，后来通过她的关系，引进了“干爹”的资本，这只是她的业绩之一，这还不算本事，再后来嫌她丈夫碍手碍脚，又不会挣钱，就离婚了，而且连儿子都没有给男方，现在儿子放在女方父母家中，周末休假经常自己开车带着孩子和父母出来购物兜风呢。言谈之中当然是认为养这样的女儿很值得，很孝顺父母的，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这就是当代成功的女性楷模。事业家庭双赢，儿子和父母家人都跟着享福，而且被誉为自强自立，能打天下的女强人。什么时候开始，女人尤其是像这种情形下所谓“成功”女性能够这样地被人称道，真让人惊叹不已。你不得不承认，这20多年来社会上的女性道德伦理观真是十分“叛逆”了。

    在城市一般人的心目中，什么样的女人是好女人，其判断标准已经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就一些企业单位招聘为例，在告示招聘女职员时将年轻貌美作为附加的（其实是重要的条件），已经成为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甚至某些地域招收国家公务员，公开亮出招聘女性公务员的身体标准，甚至要求女性的牙齿整齐、乳房对称及性器官的健康“达标”，无怪乎在女大学毕业生中出现了“美容热”和“写真热”。

    有媒体报道，在今天的上海滩30岁的女性中，正兴起一股“扮少热”。所谓“扮少热”，就是30岁的女人刻意从内到外，把自己打扮成少女的模样。她们去最新技术的美容院，让皮肤重新绽放20岁的光彩。她们去见效最快的瘦身中心，把悄悄涌起的肚腩消灭在萌芽中。她们舍得买昂贵的整形内衣，这样，紧绷的身材丝毫也不输给衣服里还空荡荡的少女。在网上有一年轻的亿万富翁公开表示他想要的女人必须具有20岁的纯真、30岁的成熟、40岁的包容。

更让人深思的是现在一些求职女性和职业女性，一旦失业、工作失误、受挫，不是想着充电调整自己的知识结构或者完善自身的品质，在提高自身的素质、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上找原因，往往是赶紧进美容院，或者进高档时装店，在自己如何打扮和言谈的更“性感”，体态和容貌更入时上下功夫。

笔者曾经对某报广告作了一次不完全统计：

    从以上数据不难看出，即便在８月各大学招生高峰时段，即便是城市建设四处开花旺铺招租各家酒店隆重开业广告风行的时期，这一类以女性为服务对象的“美容”产业依然红红火火跻身其中。

   在我们向高校女大学生发放问卷调查时，得出的数据如下：

① 在当今社会决定一个女人受尊敬的：有50%的女性选择A、受过良好教育；有40%的女性选择B、自己会挣钱；10%的人选择C、家境优裕。

② 为了求职的方便，女性已婚者诳称自己未婚，或未婚者诳称自己已婚：A、无所谓; B、不道德；C、正当的。其中只有10%的女性选择B,60%的女性选择的是A；30%的人选择C。

③ 谁家姑娘漂亮谁家的房子漂亮,认为这种言论C、理所当然的；D、存在就是合理的，选择C/D项的占70% ；只有30%的人选择B不道德的；

④“女性美貌，A算一种优势，B算一种资本，C不算资本”的一项时，绝大多数选择AB项。几乎没有一人选择C项。

看来这种美女经济的观念已经深入市民文化同时也深入青少年的思想意识之中。

三、美女经济对女性的不良影响

根据女性研究的专项报告表明，在女性中能够达到“美女”标准的女性实际上只占女性人口总数的千分之几，目前在招聘员工中普遍标明对女性身高、相貌、年龄、婚否的限定，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一种对大多数女性的性别歧视及对她们劳动权利的不尊重。综合美女经济对女性的不良影响，至少已经比较明显地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在上一节中我们已经谈到女性受挫的时候，接受美女经济价值标准的女性，往往不是从调整自身的知识结构改善自身的服务意识，更进一步爱岗敬上下功夫，而是进美容院或者上时装店，从外表的“更美”做文章。

还有一类更离谱的表现也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有一女性，丈夫死于车祸，她得到了社区的照顾和救济，街道办事处不仅仅为她安排工作，还为她的小孩找到助学单位。结果呢，她连每月一元钱的卫生费都不付，社区的义务劳动也喊不动，街道干部很有意见，也很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属于社会弱势人群的女性得到了社会的关爱和照顾之后，不仅仅没有任何对于社会的回报，而且居然会如此的冷漠？经接触了解后才发现，原来这位女性得到了社区的照顾，只是觉得自己长得好，有魅力，在社会上混得开，还认为社区对她的关心还不够。她希望自己能够更加美丽动人，魅力四射。于是更加梳妆打扮招摇过市。那里有什么知恩报德的善良之举啊。

看来在女性群体中出现这样的情景：无论是赢家还是输家，都将自己成功与否押到了是否“美女” 的赌注上。在强大的传媒诱导下，“美女经济”吸引着女性日益的空心化和物质化乃至商品化趋势，是一个不能不使人警示的信号。

下面我们再看看对未成年人的影响：

     “书读得多，不如会唱歌；书读得好，不如脸蛋好。”在湖南双峰县的调查，在校高中生11825人中，女生仅有4226人，占31%。能够考入大学的女生与男生的比例为30%；第五次人口普查结果表明全县有文盲41174人，其中女性占70%，而因为各种原因自杀的农村女性全县平均每年近60人。据“湘西自治州少数民族妇女百村调查”中不完全统计，百村妇女35000多人，其中文盲半文盲30%，初小高小文化者43、5%，两项合计占百村妇女总人数的73、5%。据湘西州教委1998年10月统计，未入学的学龄人口为7053人，其中女孩4130,占未入学人口的58.56%，在目前女孩出生率与男孩出生率的比例为100比120的比例下，学龄女孩应该少于学龄男孩，而女孩仅仅未入学率这一项比男孩高出17.12%。有的学校女生入学后辍学，致使有的学校出现青一色的男校或男班。

    广东省计划生育科学技术研究所的调查发现，外来未婚女工的出卖青春、婚前性行为非常普遍，平均约50%在工厂工作的外来未婚女工已有过性经验，而在服务行业的外来未婚女性群体中，这个比例则为80%。另外，女工开始婚前性生活的年龄偏小，一般为十七八岁。

广东省由于出口加工业发达，因此吸引了许多内陆省市的外来民工到当地的工厂工作。目前估计全省有1400万外来工，其中女工就占了60%以上。一些非官方组织指出，不少外来女工白天在工厂工作，夜间兼职卖淫。美国国家卫生院和布鲁金斯学会的学者今年在《外交事务》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就提到，出口重镇东莞的女性“性”工作者，估计有30万人。这些“性”从业的年青女性正是处在应该在学校接受教育的年龄。正是因为种种原因失学的女性青年。

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一个１３岁的女孩要求作隆胸手术。有不少人士呼吁要求立法，将少女不得做此类手术列入未成年人保护法。除了立法，我们是否还应该想想象这样的未成年女孩产生此类行为背后的动机，在她年幼的心灵中已经树立了什么样的伦理道德观？她们的母亲呢，他们的家人呢，以及她们处在怎样的生存环境和教育环境？常言道，教育好一个女子，等于教育好一个民族。在种种靓女美女潮流背后，在美女经济的背后，我们不得不看看这些占了女性人口大多数的妇女，她们处于文盲半文盲状态，最容易为这种美女等于好女的时尚迷惑，成为这种“美女经济”的传播者和牺牲品。而她们的愚昧和生存状态的落后致使她们很难认识到女性受教育的重要，这又是直接影响到下一代人口的素质和质量的重要原因。

九丹在她的小说《女人床》中，一句"要夸奖一个女人，莫过于说她是妓女"的对白引起公众议论不休。据网上公布，记者曾走上街头走访了几名公众，问问他们对九丹这番言论的看法；结果公众的反应不一：

言论其一：人就是要活得像妓女，才像一个人。这是一位52岁的女性文员。应该说到这个年纪，世事通晓，一个女人一生所承担的社会性别社会角色都经历过了活明白了，她得出这样的结论无疑表明了她对现在正在干妓女这个行当的年青貌美的女子的羡慕。说白了是对于金钱的羡慕。

言论其二：妓女毕竟也是靠自己的能力生活。这是一位刚刚涉世或者说尚未涉世15岁的女学生。她认为以上言论不妥，有辱女性。应该尊重女性同样应该尊重妓女。这个女学生看来对妓女不反感，至少她认为这不乏为一种谋生手段。

虽然不少人都激动地破口大骂，觉得她这么说有辱他人。 也有为数不少的公众表示赞成，认为九丹说得一点都没错。尤其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人认为会因此言论对九丹有不好的看法。（见新加坡《联合早报网》）

这不竟使我想到90年代末曾经看过一篇有关前苏联的见闻，写的是在军营长大的女孩，有一天看到住宅附近张贴招生广告，有舞蹈班特招跳脱衣舞的女孩，女孩子兴奋极了刚上楼道便拼命地喊她的妈妈，说她可以报名去学脱衣舞了。她的妈妈没有吭声，只有两行热泪夺眶涌出。也许这一老一少的言论是有代表性的。在妓女的浓脂艳抹后面，在妓女的迷人的笑容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告诉了我们什么呢？在物质至上，金钱之上的世风影响下，当代女性的道德伦理观已经发生极大的变化。据有关部门的统计，近年女性犯罪上升率近三年以２５％、３７％、４１％的速度增长，已经逼近世界女性犯罪率最高国家。这大概与当代女性社会道德伦理观的影响，与女性受教育程度，以及“美女经济”等因素是紧密相关的。

  我们认为在目前至少应当对“美女经济”在以下方面予以遏制：

1、  通过行政立法等手段和政府行为，禁止在招聘员工的广告中出现对女性相貌身高，以及单方面控制女性年龄和婚否的变相性别歧视条例；

2、  美女经济的商业广告强势宣传的同时，应当有关爱女性，特别应指出美女仅仅占有女性人口的极少数的宣传，提醒广大女青年关爱自己的身体，提倡以健康女性为美的社会风尚，提倡以培养健康女性的家庭风尚，和尊重女性的健康社会风尚的公益广告的宣传。而不能只有美女经济单一的商业广告的声音。

3、  当由共青团、妇联与各地政府来扶持和支持一些非商业目的的成功女性健康的，正面形象宣传项目。从而提高广大女青年的人文素质，懂得如何自尊、自立，如何实现自身的价值及维护自身尊严。

    在目前市场经济形势下，经济自立，是广大女性普遍有着积极的良好的愿望。同时我们也能看到女性在我国经济领域发挥出越来越大的作用。但是不容忽视的是，女性仍然是一个处于社会边缘的弱势人群。女性就业同样需要政府通过宏观调控和政策倾斜来实行保护和支持。透视“美女经济”现象，我们从分析中国青年女性就业现状中，可以看到在“发展是硬道理”支撑下的“美女经济”后面所掩饰的实质是在市场经济下的市民社会的拜金主义，和“官本位”体制化，以至于挤压女性发展的社会空间。将女性商品化和物质化，实质上是降低女性的社会地位，不尊重女性，甚至剥夺了女性的生存权利与尊严。更为严重的是这种观念正在侵蚀和误导广大青年女性，而成为她们刻意摹仿和自觉追求的人生模式。女性占人口一半，女性的健康发展，实际上关系到占人口一半的人群是否能正常发挥她们的聪明才智的问题，我们希望此种现象能引起社会各个方面关注，尤其是工会、妇联、共青团及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