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出家人应该是孤独的。请看最早的禅定方式--趺坐、经行,在山林间冥想,在山林间徘徊。只有山林才是广大的精神养料库。现在旅游事业发展迅速,求己解脱者只能如唐大梅法常禅师:“既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因为“为僧只合居山谷”(古德,佚名)“城市不堪飞锡”(唐·韬光禅师)啊。
在这山林之中,潜心所向,眼不见滚滚人流,心不惑于横流物欲。因为我们都是凡夫,不可能不受外界影响,故不得不强行关闭耳目。这已经很难做到了,却更有那莫可名状,亘古渺茫的深层内心孤独,这孤独感逼得我们这些没有道行的凡夫出家人最怕闲暇,只敢忙忙碌碌,不然,那种根本的孤独感则会趁隙而入。
应该来说,随着出家时间的渐长,功夫的日进,在一定的阶段之内,会愈加难言。初时,倒可以胡言乱语:“因为人各有志,道路才有了种种,世界故而才五彩缤纷……人从单纯的生存意识到情感意识,进而发展到宗教意识,这才算达到了人类意识的最高层次……我们只有放弃以前拥有的,才能既往不咎地迎接……”然而现在,却已经绝少开口,说不清是不愿,还是不能。凡也罢,圣也罢,实在是难以应付这世间的纷繁。
五代后梁的契此和尚,整日里背个布袋,疯疯癫癫,临终说偈曰:“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世人,世人自不识。”契此是弥勒化身,自然一切放得下,然而,他没有在这人世找到一个可以嗣法的弟子,只能给众人结结善缘。还有济公禅师,开悟时的偈子气势磅薄,入灭时的偈子却落寞:想找一个可以嗣承大法的弟子是多么不易。
契此、济公都是得道的圣人,只有他们,才能实实在在地真切体会到潇洒的孤独,有了这情感,才能激发悲心,进行大道。我们谈不上!
老族长想知道哪个人最勇敢,让小伙子们去登山。第一个小伙子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我看见山上鲜花灿烂,很漂亮。”他到的只是山脚。第二个小伙子满身疲惫地回来了:“十天来我走呀走,结果只见到一些低矮的松柏。”他到的只是山腰。三个月后第三个小伙子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地回来了:“我见到的是一片迷惘,仅几只鹰在盘旋,除此无他。”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到了山顶(有些地方述说这故事有稍许不同)。这故事蕴含的哲理是很明显的,无庸赘述。但高到极处,若悟不到冥冥之禅性呢?苏大学士一声慨叹,“高处不胜寒。”我们呢?
万法因缘所生,因缘以特殊的方式如影随形,印证着我们的精神情感。
得有心理准备:高处不胜寒。